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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的冷

2021-05-21 14:28:40 来源:河北农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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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寒冷的记忆是刻骨铭心的。

我始终觉得,童年时代的冬天要比现在冷得多。过冬的衣服只是一身既无衬衣衬裤又无外套而且一穿就是几年的棉袄棉裤,凛冽的寒风从这条裤腿钻进去,又从那条裤腿跑出来,任其自由流动,走风漏气,不冷才怪。

穷人家的冬天来得更早。因为没有毛裤或绒裤过渡,早早就穿上了棉衣,直到来年五一劳动节前后才“卸甲”。

我极害怕冬天,在严酷的大自然面前,受伤的总是我。1977年农历十月,我娘娘(奶奶)在老家去世,办完丧事后,我怕误了课程,第二天早上就坐顺路的毛驴车返程。那个冬天出奇得冷,同行的大人用皮袄把我身体裹了,而忽略了我的光头。失去了头发保护,寒风刮到脸上,如刀割一般疼,我感到整个脸都冻僵了,连说话都张不开嘴,开始我还记得用手不时捂捂耳朵,后来两耳就没了知觉,再后来竟有灼烧的感觉。回到家,细心的母亲看到我那两个发红变大的耳朵,意识到冻伤了,便煮了糜草,用汁儿反复洗,但无济于事,黄豆大的燎泡连成一片,黄水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我担心这两只耳朵恐怕保不住了。父亲很是自责,破天荒到供销社给我们弟兄三个每人买了一顶崭新的羊皮棉帽,天天领我到公社卫生院洗伤,等用光了一大瓶冻疮膏后,耳朵终于得救了,父母长长舒了一口气。

有一年,家乡大旱,公社从鄂托克旗拉回一批救灾羊。父亲响应组织号召,也买了几只回来,几年后,就发展成一小群。放羊的是山那边的裴三爷爷,离我家四五里路。上学之前,将羊送到裴爷爷家,晚上接回来,这个任务自然而然落在我的身上。除了害怕道路两侧闪着鬼火的坟墓、狭路相逢的野狗、各种昆虫奇怪的叫声,就是冬天的寒风大雪了。尽管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但终究还是敌不过凛冽的寒风,如若再下一场大雪,那更是极其严峻的考验。手里拿着羊铲,双脚踩着厚厚的雪,走在高高的山岭上,风像鞭子一样猛烈抽打着你,简直寸步难行,手脚被冻得像生铁一样,肿得像红萝卜,回家忍不住到火炉边烤火,那个疼啊,比刀割还厉害。冻疮是有后遗症的,每到冬天手和脚自然就肿了起来。

当然,冬天也给我带来童年的欢乐,滑冰车、冰上打陀螺、打擦擦、堆雪人、打雪仗自然是少不了的。为做一个冰车,常常捣了指甲,划破指头,弄得满手是伤,即使这样也乐此不疲。那时候,我家门前那条小河四季都长流水,冬天便是满河槽的冰,向前,向前,有十多里,放学后,小伙伴们各自拿了冰车,飞快地奔向小河,一溜烟向远处划去。我的冰车冰锥质量是最差的,不一会儿,就被甩在后面。我不甘落后奋力追赶,衣服常常被汗水浸湿,冻成硬片,遭到母亲的批评。

冬天太阳落山,母亲便开始做晚饭,热气慢慢腾起,弥漫着笼罩了小屋,窗子的玻璃便潮湿起来,窗外则温度骤降,玻璃上便呈现出千姿百态的冰花来,有的像巍峨的大山,有的像奔腾的溪水,有的像树林,有的像花草,还有的像抽烟的老头,像玩耍的孩童,像鸟,像鱼,像各种动物。“冬姑娘”是最好的画家,信手拈来,每一副都是绝美的山水写意画。

念师范时有一次受冻记忆犹新。一年级放寒假,在技工学校上学的同学捎话过来,有顺风车可以搭乘回家,省钱便捷当然求之不得。下午,我们一帮同学坐在卡车的马槽上,我以为有三叔借我的大皮袄应该能抵挡寒冷之苦,谁知车出了毛病,走走停停,三四十里的路走了三四个小时,浑身已被冻僵,晚上只能住在罕台煤矿的刘文亮老师家里,嫂夫人为我们做了热气腾腾的面条,两碗下肚,头上便冒出汗来。

参加工作后,最挨冻的一次属毛莲圪卜污水圈抢险,2007年12月,我在水利局工作时,毛莲圪卜污水圈垮坝,我和白玉宝同志负责指挥武警战士封堵决口,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野外,整整坚持了二十四小时,为了取暖,就地能烧的柴火都烧掉了。额头、鼻子、嘴唇全被冻伤,直到过年伤口才愈合。

极度的严寒,能磨练人的意志,增强战胜困难的信心,也许对一个人的成长是有益的,但其痛苦也是刻骨铭心的。生活在今天的人们,再也不会遭这种罪了。    林金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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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晓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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