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二明电话中告诉我大娘离去的消息,尽管在意料之中,但忧伤仍然爬满心头……
大娘是我徐州养父的亲大嫂,她是奶奶的堂侄女,特定的历史环境中她和我的大爷结为了夫妻。她嫁入徐州沛县大闸沈氏家族不久,爷爷就病逝了。她和奶奶靠着大爷在徐州庞庄煤矿挖煤的微薄收入,不仅帮二大爷成了家,还把我的养父培养成了家族里建国后的第一个大学生。
当我的养父由普通工人熬成了国家干部,堂姐堂哥成家立业时,我的大爷也光荣地从工作了一辈子的煤矿退休。大爷刚退休回到村里的日子是大娘最快乐的时光,村西的自留地里常常晃动着他们夫妻俩幸福的身影。然而,好景不长,原本健康的大爷突发重病,永远地瘫痪了。坚强的大娘硬是照顾大爷近20年。期间,大爷没有生过一次褥疮,未成年的堂姐三锦,二姐香娥的大女儿燕子和我的奶奶也全靠大娘照顾。
1989年秋天,我首次走进徐州沛县大闸沈氏家族后,每次看到忙碌不停的大娘,我都会想起在四川宜宾古柏村的外婆。我的外婆也是和大娘一样善良朴实勤劳的人!
那个年代,苏北农村家庭普遍困难,物质匮乏,但每次我从县城回大闸去大娘家玩,临走时大娘不是给我煮几个鸡蛋就是买个锅贴或油条,或者往我手里塞5毛1块的纸币。那个年代鸡蛋锅贴油条可都是庄户人家招呼稀罕客人才舍得破费买的呀!那些钱可都是大娘从鸡屁股里抠出来准备买盐巴和火柴的呀!大娘对我的爱让我感到亲情的温暖。
1996年秋天,母亲和养父结束了10年的不幸婚姻,我也在社会上摔爬滚打快3年了。那年冬天,我自打工的青岛回到大闸村。我提了几斤水果看大娘,大娘握住我的手流着泪对我说:“小四,我可怜的儿啊!你大(养父)和你妈妈虽然不在一起过了,但你永远是大娘的孩子,是大闸沈家的孩子,以后从外面回来别忘回家啊!”
1998年春天,我四川宜宾的胞兄车祸身亡,消息传到大闸村,大娘和沈氏家族亲人误以为出事的是我,着实虚惊了一场。当他们辗转打听到我在广东省东莞市清溪镇打工时,一个家族才松了一口气。
2000年后,做了记者的我偶尔采访路过徐州时都会抽空去大闸看看大娘和我的沈氏家族亲人。
年前听说大娘患癌症晚期,加上外甥女元旦结婚,我回到了徐州。养父和二大娘说:“小四,你在广州工作那么忙,路途遥远,回来劳神费力的,有那份心就行了!”我说,想看看大娘,怕以后没机会看她了!
年过80没有文化的大娘一直活在亲人的谎言中,她一直不明白自己只得了“小小的胃病”,咋老不见好?大娘是幸福的,她听到了自己亲手带大的孙子和外孙女的孩子“祖奶奶”“祖姥姥”的呼喊;她看到了最关心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儿(我)在南方成家立业并给她生了一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孙子。几年前,我带妻子和两岁半的孩子从广州回沛县大闸村去看大娘,她抱起孩子的那一刻,从大娘笑得合不拢嘴的脸上我接收到了一个村庄送来的吉祥。从小患有耳疾的大娘听力一直不好,每次与她说话,我们几乎都是连吼带喊。但她再也听不到我们泣血的呼唤了!大娘,我没有血缘的亲娘,小四在南方祈祷您一路走好! 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