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大荒,已有三年没回哈尔滨过春节了。思乡心切,企盼着今年(1973)年能如愿和家人过年,和亲人团聚,重温亲情。
无论是春与夏,还是秋和冬,咱已坚持了快三年了。作为一个拖拉机手,每天耕耘在田地间,也是件挺快乐的事。生产第一线,是每个北大荒人的职责所在。
每到冬季农闲时,检修机械、检修拖拉机是第一要务。大修也叫四号保养,那是要对拖拉机进行全面拆卸、换件、添加机油、黄油、刷洗机车的每个部件,要做到一尘不染,好为来年的春耕打下基础,这些工作足足需要两个月时间。
不巧的是,我们的拖拉机发动机排气漏气,遇到重活时,马力不足,冒黑烟,要大修,重新换活塞,磨合。这回行了,打算回家过年的事,又泡汤了。
不过就算这样,也得试试,万一排长同意了呢,连长那里也就好说一些了。排长说他同意,可是到了连长那里,他说:“都是老同志了,就不能顾全大局啊?像你们车的小马、小李,不也是两年多没回家过年了吗?夏天时我一定批准你!”听到这些,还能说什么?只能服从命令。虽说心里不乐意,可嘴里只能说,那就让马德华他们回家吧。
余下的同志们,留在连队过年吧。全排三十人,走了十二个,剩下十八人。俗话说年是最大的。除夕那天,把平时洗脸洗脚用的盆,反复地刷洗干净,盛满在炊事班领来的白面和肉馅,和好面拌好馅,大家就一起包起饺子来。人多力量大,很快就包好了,但是形状千奇百怪,大小不一。把包好的饺子放进火炉上,水烧得滚开的脸盆里,煮得是沸沸扬扬。
从食堂打回来的十几种丰富菜肴,看着这些比平时下许多功夫的美味,暂时冲淡了思乡的愁情,吃喝了起来。足足百十升的两大塑料桶啤酒,喝了个通宵,每个人酒后的形象,真是憨态百出。
光顾着喝酒,炉子上煮的一大盆饺子,让我们忘得干干净净。等想起来时,早成了一锅粥了。那也得吃啊,筷子是夹不上来了,拿勺子盛点儿肉馅粥吧,几个人边吃边乐,笑得很开心。
喝着吃着,很多人都喝醉了,俗话说酒入愁肠愁更愁,北京的张长水(外号傻柱子),把连里新发的炕席,给抓个精光,就剩下他自己屁股下坐着的一点点,嘴里不停地说着,为什么不让他回家。我也是在自己的铺上,吐得是一塌糊涂,昏昏欲睡。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想起来当时的场面实在是尴尬。
俗话说,一醉解千愁。在外的游子,把酒视作朋友。透过酒杯,看着绵柔的酒汁,似乎有说不尽的话语,尽在不言中吧。借酒力化作动力,让人对往昔的思念,显得更加深沉。
春耕时品酒,似春风拂面,催促人勤春来早,奋力更当时,把种子,秧苗播撒在肥沃的黑土地上。
夏种时节饮酒,看着金灿灿的麦浪,一望无际。火热的烈焰阳光,显得更加温存,变为和煦的暖光。
秋收时品酒,品味着丰收的时刻,品味着果实累累的愉悦。看着颗粒归仓,笑盈盈的满足挂在脸上。
冬时畅饮,寒风远去,看着冰冻的窗花,似银装素裹。当你站在茫茫的原野上,酒似化作思因,撩拨起思乡的愁绪,把你带入遥远的他方,酒不语,却又似诉说着满腹的情感。
这也许就是年,就是乡愁,想起不如意的事,会借酒消愁。在那个难忘的除夕夜,战友小刘讲,外边的星星,是那么的明,那么的亮。我想,他看到的,也许是家中照着亲人的那一盏灯火吧。 陆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