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故乡,执意要爬上我小时候不知爬了多少次的歪脖垴,用大山的雄浑情怀来弥补内心的迷茫,使自己在大山的怀抱中得到一丝慰藉。当我喘着粗气真地站在歪脖垴山巅之时,顿发感慨:大山是我的根,大山是我的魂啊……
我是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在我们眼里,大山就是我们的母亲我们的家。
从山顶眺望山下十八弯的小河流和日新月异的村庄。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上山打柴,刨药材,捉石鸡,作游戏比赛的情境,重新找回了童年的欢愉。
20世纪60年代初期,学校一放假,我们几个十三四岁的小伙伴就去大山里割柴,因为近处山上的草早被牛羊啃得净光,歪脖垴山下那茂盛的茅草就是我们的最爱。
歪脖垴离我们村太远,一般都是带上干粮,中午不回家。割的茅草晾晒在坡上,半天后就半干了,下午返回的时候背不完,剩下的继续晾晒。过了一天,当我们返回寻找时,茅草居然不见踪影了,可把我们气坏了。我们几个气急败坏地爬上歪脖脑的顶端,腆着肚子,把手拢起来放到嘴上当喇叭,足足骂了有半个时辰,那话语难听得不能入耳。结果嗓子喊哑了,干得快冒烟了,无奈一个个像兔子一样蹿下山顶,到山根底找水喝。粗鲁的伙伴趴下就喝,讲究点的用手捧起来喝,……
捉石鸡是最有兴趣的活动了。有一次,我们有幸碰到一只大石鸡领着一群小石鸡觅食呢!可把我们高兴坏了,心想着每个人捉上几只,回去向其他伙伴炫耀,那是多开心的事啊!
我们猫着腰,屏住呼吸,蹑手蹑脚从四面包抄过来,最终还是被那只大石鸡发现了。只听“咕咕”了几声,大概是给小石鸡下命令和传授战术吧!那些小石鸡立即离开母亲,撒腿就往四面跑。我们不着急,自认为我们的腿比小石鸡的腿不知要长多少倍,还捉不住一个小小的石鸡?可是想错了,我们拼命追赶,跑了有几百米,满头大汗,最终一只也没捉住,看着逃之夭夭的石鸡,我们只能望坡兴叹。因为坡又陡又滑,二蛋一失脚,滚下去好几米远,身上有几处擦伤,胳膊肘上还流着血。回去之后,把此事告诉了大人们,父辈们哈哈大笑……
山羊、狍子、石鸡、野鸡、山兔、獾、狼的鸣叫和狂吼声,山间的流水声,风声等才是真正的天籁之音,人世间的任何音乐都无法与此相媲美的。置身山之巅,听凭风的抚摸,聆听山谷中的音乐会,那是神仙的日子啊!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常用的篮子、筐子、粪篓、花眼篓等几乎都是用荆条来编的。荆条也是大山的馈赠。
那年夏天的一天,小伙伴们天不亮就起来,长裤、长衫,穿戴整齐,主要是防止针刺和蚊虫叮咬。接下来,就呼叫着,呐喊着,等人到齐后,一个个把绳缠在腰上,手握镰刀,不带任何雨具,就一头扎进山里。
抬头远眺,那朦朦胧胧的云雾,给群山披上蝉翼般的白纱。雨丝起初很细,很绵,丝丝缕缕缠绵不断,为我们的出行营造出一种朦胧、清凉和惬意的氛围,一路吵着、闹着,当然还有歌声陪伴……
我们到达了目的地正准备割的时候,雨却越下越大,我们都成了地地道道的落汤鸡。片刻,雨水模糊了我们的眼睛。
割荆条不比砍柴,荆条的要求比较苛刻,必须是顺溜的,一米多高,差不多筷子粗细。割下来的荆条是带着叶子的,为了减轻重量,必须把叶子捋去。这样就给我们带来极大的麻烦,把捋去叶子的荆条用绳子捆住,夹在腋下,边走边继续寻找目标,就这样一直到割够为止。一个上午在山坡和沟豁里穿行至少得十公里。
当我们快割够的时候,大山里传来伙伴们清晰而嘹亮的吆喝声,这大概是空气里的水蒸气在发挥传导作用吧!于是这相互应答的吆喝声,以及那回音此起彼伏,震荡着整个山谷,这声音和刷刷的雨声以及因吆喝惊起的鸟叫声,构成了一场独特的音乐会。
接下来,我们不约而同地向山梁靠拢,雨天就更别说了。当我们都到齐后,发现云层渐渐地淡了,雨不一会也停了。又等了一会儿,天空中透出一丝阳光,照在我们冰凉的身上。我们又欢呼起来,忙着脱掉那湿漉漉紧贴在身上的衣服,相互帮忙把衣服拧了又拧,甩了又甩,然后晾在裸露的大石头上,顺势也躺在石头上,歇一歇那累坏的腰身。
太阳终于全露出脸来了,不一会儿把我们晒得浑身暖融融的,那衣服也半干了,于是又吆喝着穿衣服,准备返程。大约在午后两点多回到了家中……(李阳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