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那年,我已经是一名初中生了。生在八十年代,需要经历一场博弈,要么考上高中,要么考上师范。如果两样都不行,最坏的结果就是如同爷爷那样,脸朝黄土背朝天——修一辈子地球。
为了改变命运,我压榨了学校所有的空闲时间,一心扑在学习上,生怕每一分钟就这么从我指头缝里溜掉。教我们数学的老师姓张,她每次给我们加油鼓劲儿的时候,重复着往常的那句话:知识改变命运,上学改变出路!这句话如同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刻在我的心里。说实在的,面对这次考试,我所有的神经都紧张得要命。
周末回到家,我也顾不上帮娘做家务,钻进屋里读书。娘叫开我的门,让我下午去地里帮她种玉米,听到干活我就来气儿,身为农民的孩子,下地里干活是常有的事,还记得上次娘让我拔草,我这一介书生,细皮嫩肉的手,咋能禁得住粗活软磨浸泡。没拔多少,手上起了好几个水泡,晚上疼,白天疼,连写字也都讲究着,好些天水泡才消散。
可现在,今非昔比,因为我马上要中考了,娘不照顾我的伙食就算了,还让我干农活,你说让人着急不着急。我满肚子火气,当着娘的面将书甩到地上,赌气着坐在堂屋的板凳上,朝娘说:“以后这书我也不读了,天天跟着你下地干活算了。”尽管我“大闹天宫”,娘也没理会我那么多。
她用个白色的壶盛满凉水,套上马车,已经做好走的准备。找来的几个亲戚也都准时到来,我怕人家笑话,就这样不情愿地上了马车。娘拽着缰绳,一个嘚儿驾,马跑开了,亲戚们热议最多的是就是孩子上学的事,我噘嘴鼓腮,只当旁听者。
地里的麦子已经黄透了,再有几天就开镰了,亲戚都夸娘是种田的老把式,娘黑漆漆的脸上写满了开心,还自顾自地说:“俺也没啥学问,一心只种地了。再说,四月种五月下,秋来只能送灶下。”
站在麦垄中间,我学着娘的样子,掘土埋种。走了不足几米远,我便开始找理由说渴了,说肚子不舒服……我的一百个不情愿,早早地被娘甩到身后,娘来的时候就给我分过工,让我种三垄。此时,我满脸冒汗,任凭我和大地对抗,和天气对抗,最终没有半点用。我感觉铁锨太钝,泥土太硬,着急的心变得六神无主。那几个亲戚,一边干活一边说笑。唯独娘一声不吭,死死地盯着大地,弯着腰,弓着身,保持一种姿势,娘种过的玉米,间距匀称,踩得很实。
若干年后,当我真正地成为一名老师,我总会想起娘种玉米的画面,不得不佩服她的大智慧:“只管朝着目标努力,时间是最好的明证!”(邯郸市临漳县柏鹤学区 王会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