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宋画里旅行,感受大宋的冷和暖,神韵与色彩。马远的《山径春行图》,云淡风轻。一名儒雅的文士,带着携琴的小童,布衣宽服,漫步山径。溪旁的柳树,抽出新芽,引来一对黄莺,枝梢上愉悦鸣唱。他站在溪旁,捻须微笑。
下雪时,百姓生活又是怎样的呢?马远另一幅画《晓雪山行图》,描写的是大雪封山的清晨,一位山民赶着两只身驮木炭的小毛驴,肩头扛着的木棒上,挑着一只捕猎到手的野山鸡,在白雪皑皑的山间行走。山民衣着单薄,弓腰缩颈,口鼻间似乎还呼出白烟气,让人感到北方雪天寒气逼人。
欣赏这幅画,许多人想穿越到宋朝的山中去旅行。山里的日子过得好慢啊,冬天,人懒洋洋的,赶驴的山民指不定是将这两袋木炭驮到集市上卖,卖掉木炭和山鸡,买回熟食、杂蔬,沽酒回家御寒。
一岁将尽,货郎来了。李嵩的《货郎图》中,一个货郎挑着一担琳琅的货物,在乡村叫卖,打破了冬日的沉寂和荒凉。这是一个以季节谋稻粱的人,天冷了,大地萧索,田里和家里没有什么事可做,农人角色转换成货郎,挑着担子走村串巷。按照现在的价格杠杆兑换,一只鸡或鸭,可以换一瓶桂花头油之类。其实,古代货郎也蛮好,游走于市井乡野,职业自由,弹性大。画中的货郎画得惟妙惟肖,有趣的是头顶上还插着小玩具,陈列着小商品之类,透露出一种机灵。
时间的落叶堆积,真实反映了一段时期内的历史风貌。
冬闲时,村民怎么生活呢?王居正《纺车图》,一村妇怀抱婴儿哺乳,身旁放置一架纺车,左手正摇纺轮,仿佛还能听到机杼的“嗡嗡”转动声,感觉到空气流动吹拂到脸上的“呼呼”声。前面一老媪,面向村妇,慈祥安宁。村妇身后有一儿童,席地而坐,手中拿着杆,牵着一只蟾蜍,活泼可爱。
到宋画里旅行,那些小人物太多了,比如,陈老大、王小二与鲁小胖子,等等。这些人演绎着各不相同的宋代历史。
刘松年《博古图》,以山水为背景,突出描绘人物。松树的主干与枝条具老嫩之别,万攒的松针更有一种茂盛感。在这葱郁浓密的松林中,几个文人墨客正在把玩古董,神态各异,表情丰富。
人过中年,有淡出江湖的意味。马远《秋江渔隐图》,一老头儿怀抱木桨,蜷伏在船头酣睡。殊不知,爬到树上睡,仰在石上睡,躺在草垛上睡,缩在船头睡,这些都是隐逸于江湖的古代隐士,他们寄情于山水,不争不抢,宠辱不惊。
这是一种似睡非睡。人在闭目养神时会听见什么呢?或许,能听到草木一秋在旷野的絮絮天籁声,一个母亲唤儿回家吃饭的嚷嚷声,一条鱼跃出水面的泼剌声,以及耳畔呼呼的风声、潺潺的流水声。
李唐《采薇图》描述殷商贵族伯夷、叔齐,在商亡后不愿投降周朝,以吃周朝土地长出的粮食为耻,而隐居首阳山靠采集野菜充饥,最后双双饿死。画上,二人须发蓬松,面容清瘦,目光坚定,尤其是伯夷清癯的面容上,露出坚定不屈的表情,双眉紧皱,表现出人物在特定的艰苦环境中所显示出的坚强、刚韧的性格。
曾经以为春天采薇,是极富诗意的一件事情。薇在田间地头悄然生长,在缺少食物的年代可以充饥,原来,诗意与现实是不同的两件事。
宋画以自然为师,对物象刻画精工细致,严谨求实,宁静高远,静心肃穆,没有一点躁气。到宋画里旅行,让人舒意、畅神,恍若走进温润郁蓊的温柔之境。(王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