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台,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它安静地横卧在八百里伏牛山的怀抱,一端连着奔往长江的河流,一端连着我深深的思念。
一条老街是古镇的脊梁,也是青台的灵魂,它并不坦直,而是高高低低弯曲盘桓,在一些地方分岔,又在一些地方会合,一街两行的房屋大多是用古砖或条石砌成,破敝陈旧,斑驳陆离,风霜雨雪在墙壁上刻下纵横交错杂乱无序的痕迹。一些地方很窄,仅容两三人并肩而行,漫步其中,常常看不到百米以外的景象,不知道前方某个角落等待你的会是一座古老的石桥、一面荒废的寨墙、一处陈旧的院落、一片幽深的竹林、还是一泓澄澈的泉水。
老街依岗坡而建,自高向低,房屋院落层层叠叠,鳞次栉比,供销社、邮电所、银行、食品站、卫生院、轧花厂、新华书店、学校等,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远远望去,高高的院墙将巷道遮掩得无影无踪,仿佛院墙挨着院墙,屋脊接着屋脊,连绵不绝。街南头傲然挺立着一座千年石桥。桥面的石板早已磨得明光,车轮过往的印痕清晰可见。桥底有六个立柱石桩,每个石桩都由两个粗实的石磙叠加而成,水冲日晒,斑驳陆离。这座石桥建在古镇南寨门外,架在掉枪河上,既是镇上人南去北往的必经之路,又是昔日达官贵人、客商豪贾的运货通道。遥想当年,这里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在古时,青台街附近适合种菜,加上此地四通八达,很多人就聚集在这里贩卖蔬菜,“青菜街”由此得名。这里流传着东汉初年王莽(其实是邯郸王郎)赶刘秀的传说。慌不择路的刘秀奔逃到青台街,躲在街南头蛤蟆坑附近,摆脱了追兵。刘秀坐朝后给青台街打了七十二眼井,让当地村民便于浇地种菜,以示皇恩浩荡。
听老人们讲,老街过去是一条青石板路,路边错落有致地分布着酒馆、茶楼、饭店、客栈、药铺、钱庄、铁匠房,还有吹糖人的、卖棺材的。那些破旧门面里的掌柜,大多是糟老头子,灰白的头发,上面扣着一顶黑色瓜皮帽,眼上戴一大坨老花镜,站在柜台里哗啦哗啦拨弄着算盘,见有人进来,就扯着嗓子叫伙计:“贵客一位,赶快里面请!”
在我的记忆中,古镇夜景很美,走在老街上,左右两旁高挂的灯笼趁着夜色绽放。尤其在冬季夜晚,一人独自行走,红光搅着雾气升腾,如行走在美轮美奂的童话世界里。一场大雪之后,老街便与原野融为一体了。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不见了青砖绿瓦、台阶篱笆,甚至连风中的大红灯笼也成幻影。只有北寨门外拐角处那家烩面馆冒着阵阵热气,肉香在夜空中弥漫开来。露天搭的蓝布篷子下架着一口大锅,里面滚着羊肉汤,旁边案板上,堆着切好的肉片、葱花、蒜苗、香菜和油盐酱醋等调料,周围挤着一群闻香而来的男女老少。那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羊肉烩面,几毛钱一碗对于当时的农家人来说已是非常奢侈的享受。我时常在村口听到人们谈论,说谁谁赶集吃了碗羊肉烩面,那可是大家伙都羡慕的事儿。
最热闹也最有趣的是每年春节年集和开春庙会。每到这个时候,除了琳琅满目的货物争奇斗艳外,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旱船、高跷、戏曲、杂耍等文艺演出,总是让人流连忘返。(郑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