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闺女回家,进门儿就跟我说:“老爸,我又给您买了件上衣。”老伴儿忙在一旁催:“快试试穿着合身不,不合适让闺女拿回去换。”
闺女住在五十里外的县城,个把月回一次家。每次回来,她都大包小包往家买东西,给我买衣服,是常有的事儿。
也许是“习以为常”了,我对闺女花几百块钱买来的新衣服并不怎么“感冒”,常常是在老伴儿和闺女的督促下才慢吞吞、草草试穿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在试穿衣服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我的第一件新衣服,那是43年前母亲亲手给我缝制的。
1977年临近春节的那几天,我发现生产队里几个关系好的小伙伴都美滋滋的,原来他们都有了过年的新衣服。听他们不停地炫耀,我噘嘴儿回家,眼里闪着泪花跟母亲说:“过年了,我也想穿新衣服。”
母亲打量着我浑身打满补丁的衣裤,没有说话,只叹了口气微微点了一下头。晚上,父亲干活回家,我看见母亲在饭桌旁和父亲商量:“大小子十多岁了,知道要好了,再紧巴,过年咱也得给他做件新衣服。”
第二天早晨,父亲借了辆自行车,从10里外的农场供销社买回来一块儿藏蓝色的劳动布。母亲把布平平整整放在炕上,比着我的身高动了剪子。半天时间,母亲把布裁好了,开始专心致志的用线缝。
我妈也给我做新衣服啦!一天后,看着新衣服有了模样,母亲已经在衣服上缝扣子,我打开屋门一路小跑到大街上喊了起来。响亮地声音传出好远,几个小伙伴被我的喊声唤了出来,他们随我走进里屋,一起端详着母亲在炕里穿针引线。
大年初一的早晨,我早早醒了。匆匆吃了点饭,我终于等到了母亲掀开大柜,从里面拿出了我期盼已久的新衣服。其实,所谓新衣服只是上衣是新的,裤子是我二姐穿剩下的,上面没有补丁罢了。母亲把这条裤子洗干净,把裤脚往短里扦了一些。鞋子是我穿了一冬的旧棉鞋,但被母亲刷的干干净净,和新鞋子差不多。即便这样,我还是高兴得不得了,长到11岁,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新衣服。
母亲帮我系好新衣服的纽扣,我咧着嘴儿蹦蹦跳跳出了门儿,开始挨门挨户拜年。进得一家,说一句过年好,户主都会笑着给一个甜甜的糖球。快中午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片片雪花,我舍不得回家,还在走家串户“挣糖球”。新衣服的两个口袋已经鼓了起来,我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这糖球平时是根本吃不到的。另外,我还让他们看清楚,我也穿着新衣服!
母亲给我做的这件劳动布上衣,我从大年初一穿到了五月初,除了中间母亲给洗过两次外,我一直穿在身上。第二年,我个子长了不少,但因为它是我惟一不打补丁的衣服,春节时我仍旧穿着,直到后来实在小得不能再穿才给了弟弟。
现在,我们家的日子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宽敞的大瓦房、小轿车……应有尽有,更不在乎平时加添几件新衣服。一晃儿,四十多年过去了,那件藏蓝色的劳动布上衣早已不见了踪影,但母亲给我做衣服时的情景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唐山市曹妃甸区十农场和新村 张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