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农民,喂一头猪,家里做饭后的泔水可以喂猪,不会浪费不说,到了年底,猪不仅可以为家里带来一笔收入,而且还可以攒下一圈肥料。
在我们老家,几乎家家的院落里都有一个用石头砌成的猪圈。那时候缺吃少穿的,喂猪基本上不用什么饲料,多是用剁碎的猪草添加上少许的麸皮就算是猪的美餐了。
上小学二年级时,家里喂了一头猪仔,见屋后的山坡上到处是一片新绿,我就突发奇想:“这猪仔天天圈在猪圈里,还得人给打猪草,多费事,要是将猪仔放到屋后的山坡上,像放羊一样,让它自由选择草料,这多省事?”
一个周末,见大人们下地去干活,我就找来一根尼龙绳,潜入猪圈,用绳子绑住猪仔的后腿。然后将猪仔抱着放到屋后的山坡上,谁知一向在圈里呆惯了的猪仔,放到坡上竟慌得四处乱窜,哪里会去吃草?见猪仔不吃草不说,还在树林里哼哼着横冲直撞,乱钻一气。握着绳子的我生怕猪仔逃脱,也紧跟着猪仔来回周旋,栓猪仔的绳子在树林里时不时的就会被缠绕在荆棘上。我需要不停地将手里的绳子理顺,生怕勒到猪仔,几个回合下来,除了猪仔惊魂未定,我也累的是气喘吁吁,而且手背上还扎了一根葛针,顿时鲜血直流。看到满山坡的嫩绿,猪仔却瞪直眼睛,毫无食欲,光在那里哼哼。我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里的绳子在猪仔身上狠抽了两下,训它“这么嫩绿的青草你不好好吃,你到底想咋滴?”不抽不要紧,这一抽,猪仔更加受到了惊吓,拼命地朝前一扑,后腿上的绳子就被挣扎脱落了。
受到惊吓的猪仔一溜烟就钻到了树林深处,循着猪的哼哼声,我也跟着猪仔满山坡上追赶。也许猪仔是跑累了,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我跑猪也跑,我停猪也停,而且猪仔用它那一双明溜溜的眼睛瞪着我,似乎在说:“小样儿,来呀,来追我呀!”那天,我和猪仔整整僵持了一个下午也没有将它赶回圈里,后来还是在同院里堂哥的帮助下,才将猪仔逮住放回猪圈里。
堂哥说:“你真是我们院里的人才,见过放牛放羊的,哪里还有放猪的?”说着就让大妈帮我用缝衣针剔出了手背上的葛针。此后,每每私下里,堂哥就不再唤我其名,而是戏谑地唤我“放猪贩”。后来我大些时,他感觉那个绰号不雅,就又亲切地唤我“贩子”。过去农村人结婚还没有婚车,女方结婚的嫁妆需要男方派人去抬家具,堂哥每次喊我贩子时,见我不高兴,就总是揶揄地说:“贩子,你几时娶媳妇,哥到时候还要给你抬家具,哥还要吃你的喜糖哩!”
我结婚的前两年,堂哥却因病撒手人寰,此后再没有人知道关于绰号“贩子”的来历,曾经唤我“贩子”的堂哥,没有吃到我结婚的喜糖,令人遗憾。 (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