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故乡的老屋已经三十多个年头了,每当冬天寒风呼啸,雪花飘飞的时候,对老家土炕的怀念之情骤然而生。对于在乡村长大的孩子来说,土炕不仅是乡情的承载,更是潜藏在心底的未泯情愫。
记得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我家盖了几间平房,当时很多人都劝说不要再盘那大土炕了,既占地方,又土气,换成木头床吧。他们尽管说,我有我的主意,因为父母都已经是古稀之人了,一辈子睡的是土炕,那木头床他们肯定睡不惯,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老了怕冷,于是我决定还是盘土炕。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土炕伴随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和青年。可以说,涉世最初的温存是土炕给的。在我看来,她的古朴、温情和神圣一直让我心存敬意,自然,与土炕息息相关的往事,一幕幕在我的脑海里闪现……
在我看来,家里的土炕除了取暖睡觉之外,用途太多啦。记得小时候过年时,母亲在土炕上发面,用来蒸馒头,炸油食。母亲的手非常灵巧,她把三根麦秸用线捆在一起,在用白面做的白胖白胖的小兔子、小狗狗的脑门上点上有三个圈圈的粉红色的圆点,好看极了,我一顿饭就能吃掉两个。冬天我们也能吃到豆芽,也是土炕的功劳。母亲用一个盆子,把浸湿过的绿豆放在土炕的一角,用小棉被盖好,一天换一次水。等绿豆冒出小芽之后,我几乎是每天掀开小被子看一次,出来的芽儿弯弯扭扭,密密匝匝挤在一起,一天天变粗变长。到了除夕,那绿豆芽也就长好了,凉拌,炒豆芽都是我的最爱,因此说,土炕是一个温床,她能孕育出你意想不到的东西来。
特别是到了冬天,童年时期,我们农村还非常贫穷。刮着寒风飘着大雪,孩子们身上的棉衣御寒能力差,一个个冻得手脚生疮。当我们放学回家后,进屋坐到热乎乎的土炕上时,那种感觉别说有多温馨了,真有坐在母亲怀抱的幸福感。吃罢晚饭,父亲把一张长方形的低桌放在土炕的中央,点上一盏煤油灯。我埋头写作业,母亲在一旁穿针走线,时不时停下手里的活,探过身来慈爱地看我一眼,父亲坐在一旁,抽着他永远不感到厌烦的旱烟,真是其情切切,其乐融融。
有时候,钻到热烘烘的被窝里兴奋得睡不着觉,就让父母亲给讲故事,我常常伴着“哦哦哦,狼抱柴,狗烧火,兔子上炕烙饽饽,给谁吃,给哥哥……”那些古老民间传说、童趣味十足的歌谣进入了梦乡。
这些年,到了春天和秋天,我和老伴总愿意回老家小住上几天,我们自然会选择土炕,睡在热乎乎的土炕上,全身心的放松,有一种平坦硬朗接地气和踏实、温暖的感觉,并且觉得找到了正真属于自己的宁静港湾,最主要的是还能触摸到我们的童年……
如今的农村,改革开放以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生活也是日新月异,土炕已渐行渐远,几乎退出人们的生活,土炕将成为历史。
故乡的土炕,充满着农村人的乡土情怀,是心灵的栖息地,是情感的归宿地。一方土炕,便是一方天地,一种情感,一个世界! (李阳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