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时竟遇到了那对母女,多年不见,我几乎认不出她们,女孩长成了大姑娘,比她妈妈还高。她妈妈也变了不少,胖了,却比以前好看了很多。唯一不变的是她们脸上的笑容,一如当年亲切明媚。
我和她们母女俩曾经是邻居,那时,我们都租住在郊区一家破旧的四合院里。四合院周围环境很不好,左边是门窗厂,整天都是噪音。前后又有楼层遮挡,根本见不到阳光,阴冷潮湿。不过,这样的院里也住满了人,有四五户人家。这里也有它的优势,房租便宜,离公交站近,出门就是。
对于像我这样刚踏入社会,靠自己的力量谋生的人来说,还是很合宜的。可我那时刚从环境优美的校园走出来,一下子跳进这院子,心理上的落差一时难以适应。再加上找到的工作不如意,心情颓败得很。
在这个院子里住着的人,看起来都很忙碌。一个院子里住着,常常是相见不相识。只有在东厢房住着的那对母女喜欢和人打招呼,爱说爱笑,尤其是小女孩,见人就亲热地喊“叔叔好、阿姨好”。有时候,下了班,一个人冷清孤单地往院里走,听见小女孩的笑声,就莫名地心里一暖。那时小女孩6岁,她妈妈一个人又要照顾她,又要上班挣钱糊口,很辛苦,却从没见她愁眉苦脸过。
那天晚上,路上堵车,我回去得晚了些。院子里没有灯,我摸索着往我屋子走的时候,小女孩突然打开她家的门,跑过来说:“阿姨,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我心里暖暖的,赶紧开门开灯,让小女孩进屋。
“阿姨,我要送给你一件礼物,祝你生日快乐!”小女孩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明亮的灯光下,我看到洁白的纸上盛开着一朵花,花朵的上面挂着微笑的太阳。是小女孩画的!小女孩说,这朵花叫向阳花,它拥有很多很多能量,她把这朵花送给我,要我每天开开心心的。
我又惊讶又感动。这时,女孩的妈妈也过来了,她说昨天她们从我窗前经过时,听到我给家里打电话,知道这天是我的生日。她为我买了一个小蛋糕,做了几个菜,还下了一碗长寿面,请我过去吃。
虽在异乡,远离家人,那却是我过得最温暖的一个生日。那晚我和女孩的妈妈聊了很多,她一直劝我,要开朗一些,现在的境遇都是暂时的,会越来越好的。我这时才知道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女孩跟着妈妈生活。可女孩的妈妈早已想开了,很平静。她说,小女孩是她的阳光,让她温暖,让她一直向前看。
第二天,我把女孩送我的那朵向阳花贴在了床头。我开始试着改变自己的心态,以乐观的态度面对眼前的境遇。真的,当我不再抱怨,不再唉声叹气时,我整个人竟渐渐敞亮起来。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没错,我很快迎来了我的好运气。两个月后,我调到了公司总部。总部不仅待遇好,而且还有宿舍楼。
自那之后,我就搬离了那里。后来,我因为感激她们母女曾给我的温暖和鼓励,去四合院看望她们。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搬走了。
直到现在偶然遇上她们,我才知道,如今女孩已读大学了,就在这个城市。她在妈妈的呵护下依旧开朗爱笑。看着女孩甜甜的笑脸,我想起十几年前她送给我的那份礼物,多次搬家,不小心丢失了,但那朵向阳花一直盛开在我心里,一路温暖着我,让我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耿艳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