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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衔“气死猫” 爬着下煤窑

2021-02-26 08:50:20 来源:河北农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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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在祁连山脚下小村庄。小时候我生活在一个十多口人的大家庭里。每年夏季,农户家都得准备好一年四季所用的煤。老家没有大型煤矿,都是人工挖掘的小煤窑,那时的小煤窑属于集体开采,挖煤人都是生产队挑选出来的老实、憨厚、吃苦、力气大的人,为生产队赚取集体收入。小煤窑虽然很多,但村里人都喜欢赶着牲口去一个叫“肋巴”的地方驮煤。“肋巴”离老家几十公里,在一条季节性河的上游,因山形似“肋巴”故而称之,那里的煤耐烧,含硫量极少。驮煤的前一天,父亲要早早去村里人家借好牲口、口袋,一次要驮回四五石煤,为了安全顺利,必须结伴,以便在牲口休息或煤口袋掉下时有人帮忙。那时没有尼龙袋子,大都是毛口袋、帆布口袋,一条口袋能装三到四斗煤。大伯常年外出给生产队搞副业,驮煤的家务活自然落在父亲的身上。

翌日天麻亮,父亲就起身到借给牲口的人家,那家人听到几声犬吠,就知道是拉牲口来了,家里的男人一骨碌翻起身穿好衣服,走进牲口圈给自家的牲口戴上笼头,然后亲自拉出来交给父亲,父亲说声:“好了,走了……”同时边走边喊:“走哎……驮煤走哎……”父亲也不挨家去敲门喊人,扯开嗓子吆喝几声就够了。

奶奶早早起来将压住的煤炉子捅开,搭上小铁锅倒入暖壶中的开水,然后到堂屋里揭开那个柜盖,伸手从麦子内摸出两个鸡蛋,然后再将麦子铺平。鸡蛋埋在麦子里有保鲜作用,还可以防止我们这些孩子们偷鸡蛋去“服务部”换糖吃。一大家子中,鸡蛋是爷爷的“特供品”,平时大伯、父亲出远门时,奶奶才给他们吃上一顿“另锅子”——荷包蛋泡馍。这天早晨也一样,奶奶亲自为父亲打了两个“荷包蛋”,看着父亲吃下后才放心了。

村庄两边的山脉还盖着黛黑色的被子,沉睡在夜的寂静里。驮煤的牲口在夜色中壮着胆子接二连三用嘴唇发着“突突”的声音,脖子里吊着的铜铃铛儿发出清脆的响声。父亲和他的同伴们仍旧重复着前辈们走过的那些坎坎坷坷的煤道……

我十二岁那年暑假的一天,父亲听我的本族叔说,他们生产队也在离村子十几里的西山上开挖了一处小煤窑。小煤窑在半山腰的一处平坦地,地上到处是散落的黑色面煤,还有泛着黄色的煤矸石,这种平坦的场地是用人工专门平整的,场地中央有一大堆面煤,靠山有好几处大小不等的洞口,洞口边长满了荒草,一看就知道是废了的煤窑。其中一处约有两米高、一米多宽的洞口是现用的。入口处放着几个背煤的兜子,旁边有几间简陋的土房。我跟着几人进了房间,有三个人正在吃早饭,看见我们后赶紧起身让着吃馒头。父亲说:“你们吃,我们吃过了……”我一看这三人,除了眼仁和牙齿是白色的,其余地方都是黑色的。房间里还盘着一个大炕,靠墙那边一溜儿铺盖卷儿。从他们和父亲的闲聊中我已得知,族叔和另外三个人还在煤窑里背煤。一位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人,看了看窗台上放着的那只“马蹄钟”说:“嗯,这会儿他们应该快上来了……”我赶忙出去站在煤窑口听里面的动静,可什么也听不到。

那三个煤窑工吃饱喝足后,出门拿着盘煤的升子开始给父亲和同伴们盘煤了,此时我听到了煤窑里传来一声声的喘气声,粗而急促,第一个人终于爬到煤窑口。他赤着上身穿着短裤,煤粉染黑的脸颊上被汗水画出几道清晰的痕迹,嘴里衔着一盏灯。那种灯我是第一次见,它不同农家常用的那种煤油灯,而是一个用青胶泥捏制的油灯,一头有一个向上的进油嘴,即使摇晃油也不会倒出来,另一头是灯芯儿,一个形似舌头的把儿是用来含进嘴里固定灯。“这娃你也来了?”第一个上来的竟然就是我的族叔,真没看出来。

族叔把煤倒下后,进入房间端起炕桌上的一碗凉茶“咕都咕都”几口烟下肚。“叔,我想到煤巷里看看去……”“那不成,煤巷里你下不去……”他随手从一个布袋里取出馒头,掰了一块塞入嘴中,嚼了几下,又喝了一口茶,然后给我讲煤窑工的那些故事。嘴里衔着的灯他们称为“猫儿”,过去人们在油灯里用的油是食用油,常被猫儿偷吃。后来人们为了防止猫儿偷吃油,就设计了“封闭式”的油灯,只留一个加油嘴,所以猫儿偷不到油了,当初人们叫它“气死猫儿”灯,后来简称“猫儿”了;另一层意思,民间传说猫儿有九条命,此灯称“猫儿”意在祈祷煤窑工平平安安,不发生事故,这或许就是称“猫儿”最好的解释了。煤窑工用双肩背着煤兜子(大概有五升煤),双手撑地一步一步往上爬行,他们把这种延伸在深而狭窄煤窑里的“小路”叫“煤巷(hang)”。一般小煤窑的煤巷短者二三十米、长者五六十米,直到挖煤处才能有转身的空间。一个人挖煤足够二人背,所以他们六人两班倒,轮换着休息。

父亲将驮来的煤都倒在打碾场上,从离村庄七百多米远的那眼泉里拉来水,倒进煤堆,和好后制成煤饼,叫“抹煤”。父亲穿上一双雨靴,抓起一把方头铁掀开始折煤,不一会儿七八位邻居大叔大婶们一个个手持铁掀前来帮忙。年岁较大俞姓的爷字辈,他是抹煤的老师傅,自然手里拿着他那只得心应手的工具——“抹子”,庄稼人都这样,只要看到费力的活儿都会主动前来给你帮忙,没有丁点儿的索取,也不用你求情下话。

所有的人干得满头大汗,此时母亲回屋将熬好的那壶茯茶提上,我抱着八九只瓷碗跟在母亲身后,父亲看见后大声地吆喝道:“来来来,喝上一口茶,缓一缓再干吧……”

凝结着汗水的煤终于变成了煤饼,码在了库房,农家的土炉子里继续燃着生活的期望…… 李孝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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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晓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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