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移动版，省流量，体验好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父母支援贵州建设，由云南调往贵州，我和哥就在云南由外婆带着。四年后，母亲回来了，当时八九岁的我们对她非常陌生。
我在贵州万山读完了初高中，1979年参加了高考，金榜得中。当时我们家在矿山，境遇不错，母亲给即将上大学的我准备了一块手表、一双皮鞋。她和父亲送我到车站，嘱咐我要好好学习。车已经驶出很久了，我还看见母亲高高举起的右臂……
1985年，我工作四年后，考进贵州教育学院继续深造。谁知第二年，不幸患上了肝积，面黄肌瘦，食欲不振，还经常睡眠不佳，精神恍惚。母亲接到我的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从几百里外赶到贵阳，住进了一家廉价的旅店。她带来了一个熬药的大土罐，还有几大包从老中医那儿开来的中药，和隔壁的一家住户说好，租用她家厨房的炉子。每天，我去上课，她就在那家旅店的隔壁给我熬中药。我几次下课回来，走到那间旅店的隔壁，总看见烟雾缭绕中，母亲在熬药。她抬起头来，笑吟吟地望着我，明亮的双眼充盈着被烟熏出的泪水。她擦去眼角的泪痕，说：“下课了，快吃药吧！”说着从小方凳上起身，去拿碗给我倒药，边倒药边安慰我：不是什么大病，很快会好的。
在母亲的精心照料和劝慰下，我很快重振信心，并逐渐恢复了健康。
1991年初，我们夫妻二人调到清镇的一个矿山工作。工作量大，居住环境艰苦。身体日渐消瘦，精神不振。母亲知道我的情况后，从千里之外的蒙自赶来，熬药给我治病，买鸡鹅给我滋补，还耐心地进行精神疏导……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就辗转于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之间，哪个有困难她就帮助那个排解。
而我却忽略了母亲的健康。五年前的时候，母亲解大便时常常带血。她经常问“有痔之士”大哥和三弟：“你们的痔疮好了没有？为什么我的老是不好？”做儿子的竟如此粗心，没有想到带老人家去医院做个检查。以后就看见母亲逐渐消瘦下来，有时还彻夜失眠，一个人坐在床上读书看报。
三年前的春节，是在遵义的三弟家过的。在鞭响炮鸣的节日气氛当中，我们兄弟三家以及亲戚好友，与母亲在餐馆中相聚。母亲坐在我身边，我拉着母亲那双布满老人斑的手，端详着她的脸说：“妈，你瘦多了。”母亲很乐观地说：“瘦点好啊！千金难买老来瘦嘛！”随后大家笑语喧哗，觥筹交错，粗心的我们没有多想。
谁知我回来没几个月，母亲就打电话来说她病了，住进了医院。三弟随后也打来电话，说母亲这次病得不轻，解不出大便，天天都在灌肠。我们紧急把她送到贵阳的大医院，诊断为直肠癌晚期，手术进行了7个小时，宣告失败。从此，母亲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我们一直对她隐瞒着病情。两个月过去，秋去冬来，树叶落尽，霏霏雪雨弥漫桐梓城。我和妻子赶到三弟家中，恰逢三弟和弟媳临时出去办事。母亲撑着沙发的扶手，从沙发上很艰难地立起身来，问我们吃饭了没有，她要挪着自己浮肿的双腿去厨房给我们做饭……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第二天下午，又得赶回贵阳上班。母亲执拗地要送我们下楼。我走到院子里，回头望了望由三弟和弟媳搀扶的母亲，她一直注视着我和妻子，右手高高地举起来，很快垂了下来，她再一次倔强地抬起……
这一次，竟是与母亲的永诀！
何进
